阿废废

要想人前显贵 必先人后受罪

【润旭】不度

问谁?问谁去声诉。

在这冻沉沉的深夜,凄风吹拂他的新墓。



天帝即位,六界归一。

是天界的帝王。

润玉拂了袖盈盈迈步踏进一方殿堂,未染尘莽,四处还是空荡。

琉璃灯已装上,红火楹①择下几支装饰璧廊,案上烛火摇摇晃晃,只这瓷杯些许泛黄。

从前是满目白苍,如今倒是琳琅。

他含了笑走近,红烛泛着暗光,招呼他坐下,再叙旧一场。

“都先退下罢。”

他再禁不住这锋芒。



彼时一只乌木簪便挽起青瀑,如今金冠高束,帛衣夺目。

他不再是璇玑宫门前的戏水小龙,也不必日日守着暗夜不复。

探手取下壁上一朵花,明艳耀眼开得正好,五瓣似羽,团团相簇。他未曾去想这花期多长,就像他从不知生死存亡。

这不是好生活着么。



莫错过,在这清波里优游,青脐与红鳍。



这方水塘还是澹澹,岁月悠悠也未带走它什么,或带来什么。它还是接纳一切,接纳爱与包容,接纳恨与狠厉。

自卑怯懦隐忍,它通通尝过,只用那柔波裹住他,叫他但行善事,叫他莫问前程。

他二指一探汲一汪水于掌心,看它聚着晃动却从掌缘淌下,丝缕涸成垂滴不过一瞬。他注视月下泛光的水渍,亮而透的月光仿佛穿过皮囊,这坠下的莫是水,是血泪。

指长捱不过薄掌,这双手能扼住世间万物,却捧不住那一个。



弄了衣摆于岸旁倚下,如无数个夜一般,他们相互依存,守星护月,为了那个人。

幼时记趣,常戏水于湖中,曳龙尾显龙形,激荡水波万里。稚童岸旁观望,心生羡意,踏足点水又畏而却步,颜色颓丧。

他留了心在小孩身上,化人身游至塘边以肘撑地:“可是想下来?”

凤眸微亮又拧了个弧,操着奶音故作正经:“可旭凤不识水性,不能同兄长一起玩乐。”言罢又扬扬眉头彰显无谓,“坐于岸上看兄长也是乐趣。”

两人年岁相差不大,左右不过三四千年,可小孩身旁宠命优渥昼日三接,奇珍异宝花团锦簇较之这清清冷冷璇玑宫相去甚远,遂了他早是明白收敛脾性藏锋敛锐,可小孩依旧不知世故纯一不杂。眼下口口声声说着无事,满眼皆为迫切。

有趣的紧。

润玉伸手拽拽大红衣摆对人眨眨眼:“那我驮着你游水,如何?”

还未完全长开的龙尾已显出雄伟之势,九九阳粼于水光耀目,小孩倾身抚上几片柔粼,惊叹出声。

“兄长的鳞片竟是如此细腻。”语毕再拨弄几回喃喃,“我还以为会硌手呢。”

童言稚语惹得小龙轻声失笑,一卷尾巴又演回龙身,戛铜之声震彻,一声轰鸣盖过了小孩儿伏在背上的惊叫。

旭凤两手牢牢攥紧了背上的龙鳞,整个人攀附在兄长背后又惊又喜。

他从未如此欢喜过。

小龙驮着小儿于水面游行,过处皆涌起波涛澎翻清浪,惹得一声又一声雀跃欢呼。小龙也不过这般年纪,暗自得意便也张扬起来。于是呵气成云吐气雾,一时间水面仙气腾腾,云雾缭绕,一副盛景。

仙池无边,二人闹开了便愈行愈远亦愈发肆意。把不住力一个甩尾,润玉身上忽的没了动静,忙不迭一惊回头看去。



凤凰展翅。气贯长虹。



头足象天地,目背象日月。五色备举,濯羽弱水,鸣动八风,气应时雨。

见,则天下大安宁。



小龙亦是头一次见着此番明耀之景。才明了百鸟之王的摄目艳丽,勾人心魄。

振翅羽过之处无一莫金光慧闪,五彩朝晖。要天地失色,皆为之动容。

菶菶萋萋,雍雍喈喈。



游龙戏凤,河清云庆,祥瑞之至。



潋滟水光见着他们长大,再见着他们越踏越深。

背天地德,负父母恩,穹顶之下千万生灵将他们看得清清楚楚,彼而藏却坚忍,一意孤行莫回头。

荒谬之事叫他们做了尽,一池春水,一醉方休。



这黑夜,深沉的,环包着大地:笼罩着你与我——
你,静凄凄的安眠在墓底;我,在迷醉里摩挲。



旭凤逝在他为天帝那日。



但青曦已在那天边吐露,苏醒的林鸟,已在远近间相应的喧呼——

又是一度清晓。



终要散去这玄幕。

日欲出东方,则月悄隐,星辰失色。

他至今不明为何天道依旧不由自己。

分明这帝位已成,华冠已戴,却依然教他听任天命。

老君说仙魄散尽幽魂去,愿君节哀。



可他不信。

他是这天帝。



他寻遍天上人间轮回道,牛鬼蛇神魔魅途,蠃鳞毛羽昆之五虫万怪都叫他查了个天翻地覆。

六界不度。



他听金乌啼鸣,响彻云霄;他看晨曦初现,霞光万道。

却不闻鸾吟凤唱贺世好,不见五彩鸟翱翔四海,提扶逍遥。



天上莫有逝者火神之墓。

仙人皆道这天帝不信斯人已矣,火神之位也久缺不补。

润玉拂袖腾飞离了空殿,行去仓促。回眸一眼,见淡云流水空付。



——岂能让他无归处。这身心亘久,送他作宫墓。





—end—





①:红火楹,又名凤凰花。

*加粗均取改自徐志摩诗《问谁》。

*文中藏着一辆曾经的润♂旭车 找不找得到看各位造化了x

*算是退坑文了x缘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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